愛情是真實還是虛構？－ 林淵源想像空間裡的密斯凡德羅・巴塞隆納館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一種很王菲的二元方程式,思念者與被思念者分別是等號兩端的代數。

代入飢餓會導出美食,代入疲憊會導出床,代入愛情會導出妳或者你。這裡有兩段同時結束的感情,發生在不同維度的同一個空間,同樣的實牆與同樣的虛空,其中一個維度永遠在下雨,另一個則永遠熱死人。如影隨形地處在等號兩端。

Kenny是一位剛結束同居生活的數學教授,一個不愛撐傘的男人,聽說那是因為他討厭傘下空間的孤獨感，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像個不好相處的質數。兩個月前他搬到這棟房子以後開始每天下雨,而且奇怪的是整座城市只在這棟房子上空下雨,這件事情使得不愛撐傘的Kenny連在家裡都開始撐傘了,因為從客廳走到浴室有一條特別會被淋濕的路徑，無聲無息出沒在房子沒有遮蔽的心底。(王菲的歌聲悶在石版步道裡…..)

Sabrina曾是城裡最有名的預言師,之所以最有名是因為她永遠預測到事情的對立面,沒有一次的答案是正確的,而每一次都正好相反,她總是說明天會下大雷雨,但每一個明天都熱得要死。直到男人在她預言會在傘下跟她求婚的那一天終於離開了她,從此就不再預言了。她搬進了一個有水池的房子,那一道從屋外延伸進屋內的牆,轉眼吞沒她在寂寞裡。(王菲的歌聲悶在石頭厚牆裡…..)

Kenny特別喜歡這房子的客廳,而這房子裡也就只有客廳,但是當他把前門後門都打開時又沒有了客廳,這有點像是原本的1+1=2,那個「＋」的符號像一扇關上的門,當門被開成「－」的符號時,結果就成了1－1＝0,有客廳也沒有了客廳。

Sabrina深深愛上這兩方水池,連同水池裡的天空與女人的雕像,大水池是散文,小水池是詩,雕像是浮在詩上的心。她知道永遠都會有一個真正的答案在話語的對立面,就像池底天空的真相其實是要從池面往上看,雖然李白寧願相信真正的月亮是躲在水面下的。

那一天晚上的客廳裡,兩個人同時坐在同一張巴塞隆納椅上看電視,心裡同時在思念著各自的思念,Kenny從001頻道往前逐台切換,Sabrina則是由最後一台100頻道往回閒晃。就在頻道數字到了050時,電視上居然出現了一棟跟自己家一模一樣的房子,他們同時從畫面裡看到了自己的客廳,客廳裡同樣的實牆與客廳外同樣的虛空,同樣流動的空氣感與消失的邊際,同樣真實的水池與虛構的天空,同樣沒有遮蔽的路徑,一個地面是濕的一個是乾的。

最後看到同樣的這一張巴塞隆納椅,上面坐著張嘴對望的彼此,兩個維度在這一刻交會在頻道050,Kenny與Sabrina分別處在畫面的兩邊卻也都在房子的同一個點,到底何者為真實何者又是虛構？或者皆是真相也都是謊言。兩人把各自的思念投射在電視另一端從而導出對立卻又相等的空間與彼此,他們是等號兩端的代數,代入了思念，導出了自己,代入了愛情也導出了妳與你。

那麼，愛情的美麗是真實或者虛構？其實我們都不太知道。正如現在人們所看到的重建版巴塞隆納德國館究竟算是真實或者虛構？Mies van der Rohe自己也不知道。

思念真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photo by Gili Merin, Flickr User: gondolas, Greg Kristo, Flickr User: wotjek gurak)

全文授權轉載自WeHouse建築生活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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